有时候我会想，等我活到三十岁的时候，会变成是什么样子。
仔细想想的话，可作为选择的选项似乎有很多，却仿佛又一个都没有。
如果非让我选的话...
果然，我还是想做有钱人。
乘坐私人飞机经过城市，摇晃红酒杯俯瞰朕的江山之类的？
想想好像很带感...等等，就没有什么办法把我变成漂亮富婆家的猫吗？吃喝不愁，永远有人伺候，每天除了对主子卖萌以外基本都是自由时间，可以在柜顶俯瞰众生，也可以在阳台晒晒太阳...
做猫好像真不错欸！
额...等下，这好像不太现实，额...再等下，我是怎么想到这的？
下午放学与晚自习的间隙，我按照欧阳老师的要求上交了那份三千字的检讨。
虽然按时完成了这份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欧阳老师看上去似乎并不满意。
对于足足有十二页的稿纸的检讨，老师只是略微翻了两页就失去了兴趣，想想也对，毕竟通篇都是‘我错了’，‘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很抱歉因此给老师带来了麻烦’...等等毫无意义的废话，就算是我自己在写起来的时候也觉得无聊到爆炸，更不要说本来是一脸期待的想看我写了什么花哨文章的欧阳老师了。
欧阳老师一目十行的翻阅着我的检讨，不断摇头，简直就差将失望二字写在脸上了。
“这些检讨，你没有在上课的时候写吧？”
“我有评估过风险，如果被其他老师抓到我在课上写检讨，后果会更严重。这写检讨是在课间，中午放学，还有下午的一节自习课上写的。”
“三千字？”
“三千字两百字吧...”
“还多写了两百字，明明懒到连暑假作业都不想写...说起来，这些检讨不会是你找人帮忙代写的吧？还是在网上抄的？”
“是自己写的...怎么说也不可能去做抄袭那种无耻的事...我好歹还是有作为人类的自尊心...”
“是么？”
“当、当然了，我到底是无能到什么地步，才会想要去抄袭别人的东西？不可能啦...”
欧阳老师突然抬头看了我一样，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让不擅长与人对视的我悄悄传开了视线，希望不要被她认为是我心虚。
呜啊...真是的，老师你的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啦！知道你眼睛好看，但睁太大的话反而吓人！
“的确，从写字速度能看出，这不是抄袭的，字迹也差不多，也没有代写的可能，不过这真的是你写的东西吗？感觉你不会这么乖巧的去写一篇中规中矩的检讨啊....嗯？这是什么？”
欧阳老师在翻到检讨的最后一页时突然停顿下来，因为最后一页根本就不是检讨，而是一篇小学生文笔的《欧洲旅游日记》的游记——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然而实际上，这篇游记却是这篇检讨书最精彩的部分，不仅载满了我在写检讨书时对欧阳老师产生的怨念，还用藏头的形式写出了“欧阳老师是一个杀手”的惊人事实。
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我在心中颇为得意的笑出了声，我并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什么幼稚的，毕竟，我怎么可能光写那些无聊的东西。苦中作乐可是在我人生格言中排名第三的存在。
顺带一提，排名第二位的是‘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好事发生’，而第一位则是‘人生的意义，就在于继续存在于这丰富多彩的世界’——都是充满正能量，象征着希望的好话语。
“欧洲游记...你还去过欧洲？”
“小时候和父母去过一次，那个...老师，这篇作文不是我用来凑字数的，前面真的有三千两百字，这篇只是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
“嗯...”
欧阳老师对这篇文章产生了兴趣，开始阅读，甚至拿出红笔开始勾画。
但是没用的！
我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这篇文章只有我才知道它的秘密，一般的藏头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以为了能骗过老师，我不仅将纸张狠狠地揉搓了几遍做旧，还特意发明了一种只有我才知道的加密方式，那就是利用数字，比如这篇文章最角落的9，25，36，100，144，这五个数字就代表了一条信息，而这条信息分别是由第三行的第三个字，第五行的第五个字，第六行的第六个字，第十行的第十个字，以及第十二行的第十二个字组成，如此复杂的加密，绝对毫无破绽！就算欧阳老师再怎么看...再怎么....她...欸？那个，大概...大概是发现不了的...至于那几个红圈...是她随手...随手圈的吧？
当看到欧阳老师毫不费力就直接圈出我想要表达的那几个字后，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糟了，完蛋了，事情暴露了。
“老师..那个，可以把这个还给我吗？小学时候写的游记...我还觉得挺有纪念意义的。”
“哦？小学时期的游记吗？好像是这么回事呢，毕竟连班级署名，甚至连教师评语都有。对虎鲸的描写也很符合一个小孩子的天真无邪。”
欧阳老师突然表情一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在我看来，这种笑容虽然好看，但就好比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更可怕了...
妈妈，我不想当海燕，我想回家...
我还是抱有一丝丝侥幸心理的，也许...欧阳老师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恶作剧？她圈出那些字只是因为写的太好看...
好吧，我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她是怎么知道的？我的密码有那么好猜吗？我都觉得自己够无聊了，难道老师你比我还无聊么？
我又咽了口唾沫，已经做好了被狠狠批评的准备。
欧阳老师挑了挑眼眉，自信的笑了：
“但是啊，张鹤同学，我可是语文老师哦？虽然在读博的时候研究的是心理学，但我姑且也算是语文老师哦？你觉得我会相信这种文不对题的教师评语是出自一名语文教师的手中吗？字还写的那么难看...这分明就是你自己写的吧？”
“....你....你有什么证据！”
我下意识的反驳，但紧接着我就意识到了不对！
我这么反驳的话不是相当于不打自招吗？等下，哪来的音乐？
突然响起的音乐名叫——《「名探侦コナン」メインテーマ》，出自著名动漫死神小学生的经典配乐，常在主角柯南破案说出‘真相只有一个’的时候出现。
我下意识的寻找声音的源头，却见到欧阳老师正拿着手机，笑容得意的看着我。
这是什么情况？
事态的发展再次超出我的意料，我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张鹤，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我在看到这篇奇怪文章的第一眼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明明是你小学时候写的游记，字迹却和你现在的没什么不同，再加上那个古怪的教师评语‘如果不相信历史，就亲眼看世界吧’，于是我按照你的提示，果然在‘世界’一词的下方发现了那行最关键的数字，分别是3，5，6，10，12的平方，那么...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欧阳是虎手’，这句话才是你这篇文章真正想要表达的内容，虽然你特意用虎鲸的虎字来试图干扰我的视线，但是非常不巧，我在大学的时候做过WAP的志愿者，所以对虎鲸，或者说是对杀手鲸这种生物十分的了解，也就是说那句‘欧阳是虎手’的实际含义其实是‘欧阳是杀手’。怎么，张鹤，难道你是打算在自杀以后，将杀手的罪名嫁祸给我吗？但遗憾的是，你失败了哦。”
在背景音乐的伴奏下，欧阳老师开始侃侃而谈，台词连贯，逻辑缜密，就好像她的椅子后面藏了一个戴蝴蝶变声器的豆芽菜小学生一样。
自带BGM...拜托，老师你到底是有多爱玩？说真的，你真的是语文老师吗？该不会在兼职杀手的同时还在兼职做侦探吧？
不知不觉，欧阳老师在我心中的设定开始复杂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如果是游戏剧情，像欧阳老师这种既是老师，又是杀手，又是侦探的矛盾人物，如果不是重要角色的话，我肯定会随便找个理由把她便当掉....话说，欧阳老师的设定里有没有‘超能力者’？要是她会读心...咳咳，对不起！欧阳老师！我绝对不会随便给你发便当的！对不起。
“哼哼，我说的对吗？张鹤同学。”
好！安全！看来欧阳老师的设定集并没有复杂到超现实的地步，否则她就不可能这么和颜悦色地和我说话了。
但就算如此，现在的状况也很麻烦，我的恶作剧被直接识破，虽然欧阳老师好像很享受这种破案的**。
但我要怎么和她解释呢？
认错吗？不，还是转移话题吧。
“老师，那个WAP是什么东西？听上去有点像WPS，你大学的时候还在金山实习过吗？”
“World Animal Protection，翻译成中文就是世界动物保护协会，你不要试着转移话题，和那些发现男友出轨的证据就因为体谅对方的感受而选择放弃的笨蛋女孩儿不同，我可是会盯着对方的漏洞不断攻击，就算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的人...喂！我才没有说自己的亲身经历，不要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我！”
...谁用可怜的眼神了...我只是比较惊奇，这个世界上居然还真有会自顾自的把自己的黑历史说出来的人哦？
“总之，因为你试图嫁祸我，你必须答应我两个要求。不，三个要求！”
最终，欧阳老师神采飞扬的对我下达了判决。
其实要我答应她两个或者三个要求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我的游戏剧本还在她的手里，那么欧阳老师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算是想让我答应她一百个条件，我也只能无奈接受。
“我知道了，但是在完成这三个要求以后，你会把我的游...小说还给我吧？”
险些说漏嘴，欧阳老师倒是没在意我的口误，她站起身，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完成三件事以后会还给你的，答应的倒是挺痛快嘛。”
在给了我一个不太靠谱的保证后，欧阳老师说了一句“跟我来。”就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没有办法，我只能默默地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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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中学。
朝阳中学成立于1920年，是北京首批示范性高中，学校面积7.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4.1万平方米，分校建筑面积2.9万平方米。学校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其中高中有34个教学班，初中有24个教学班，在校学生3200人，其中还有120名外国留学生。
——这些都是我在学校官网上所看到的信息，如果上面的数字所言不虚，在校生足足3200人，那么我是否可以自豪的说一句，我是那3200人之中的一名？
毕竟朝阳中学的一本率始终在90%以上，600分以上的学生特别多，如果一块砖头掉下来，打到五个人，可能其中有一个是700分，三个是600分，还有一个599分的。在这种大量学生都考入世界知名大学，学霸遍地走，学神贱如狗，哈佛麻省预备生一抓一大把的校园里，身为他们的一员，似乎真的是一件可以自豪的事情。
但对我来说却不是这样。
理由很简单，我就是那个599的，因为极度偏科的缘故，满分150的英语即使按照初中120分满的标准，我仍然是不及格的，不如说，如果英语能获得70分我就已经心满意足谢天谢地了。
所以说心理阴影真的可以影响人的一生...
“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来，我很愿意倾听学生的烦恼。”
行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我在脑中走神到底该怎样提高英语成绩，欧阳老师却察觉到我细微的叹息，以为我是在抱怨她的暴君行为，于是欣然转头。
“老师，你不会真的搞了个侍奉部吧？要是被其他人发现的话，当心的你的工作不保。”
尽管在内心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而欧阳老师给我的回答也很经典。
“侍奉部？呵呵，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过是把你们这些语文成绩不好的学生聚集到一起，成立了一个语文提高班罢了。”
原来如此，语文提高班，真是避人耳目的好手段的。
我不禁点头，确实，在朝阳中学偶尔也会有老师为了班级平均分，特意在晚自习的时候将某一科成绩不好的学生聚集在一起，单独开小灶，美名其曰分类施教。
学校对这种行为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不愧是欧阳老师，已经病入膏肓到要利用学校教学制度漏洞的地步了。
“是读作语文提高班，写作侍奉部对吧?”
“啊啦啊拉，你知道的不少呢。要不要我把你带到河边去做成烤竹鼠，我有点想要亲口.吃.掉.你.呢～”
“请...请饶命。我没有中暑，而且我对年龄过大的女人没有兴趣——”
“呵呵，张鹤——”
被提到年纪的欧阳老师或多或少的有些生气，她回头瞥了我一样，虽然很快就转回身去，但我还是再次体验到了那足以令空气凝结的冰冷眼神。
好可怕！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吐槽老师您的年龄了。
“对年龄过大的女人没兴趣，那换句话说，你更喜欢同龄的女孩子？或者比你年轻的？”
“我...我没有那么说。我最喜欢您了，老师！”
“那你果然喜欢男孩子。”
话题怎么又回到这里了？拜托，我都认怂了，麻烦您放过我好吗？一个笑话讲太多次就不好笑了..
谎言说的太多就会被当作真实，我可不想将来传出奇怪的谣言。
啊，决定了，只能这么做了。
我对欧阳老师的话题感到无奈，索性心一横，自暴自弃的说出了夸张的谎言。
“是!没错!老子最喜欢可爱的男孩子了!我已经交往过十五个男朋友!可攻可受，怎样!”
所谓破罐子破摔...不对，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通过明显的谎言加上自己的态度会让欧阳老师意识到我的不满，从而停止对我的调侃。
我本以为欧阳老师会意识到她已经做的太过火，但没想到老师居然意味深长的宠溺一笑...欸？
“是吗？那就太好咯。”
等等...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我的脸色骛地变了，说起来，欧阳老师可是个腐女....
她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突然对‘语文提高班’的成员产生了诡异的幻想。
“老、老师，你不会坑我吧？我可是您的亲学生啊！你不会带我去奇怪的地方吧？我喜欢女生！我的性取向真的符合大众！”
“嗯？我怎么会坑你呢，我是为了你的幸福和幸福着想哦？”
什么叫幸福与幸福啊！
“不要对自己的学生开黄段子！我是个传统且保守的男人，是不会在那方面吐槽的！”
“交往过十五个男人的传统男人？...你想去哪？”
我正打算偷偷溜走，欧阳老师却向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一下子回身把我拉住。
这难道就是杀手的直觉吗？放开我啊啊啊！
我试图挣扎，却被欧阳老师牢牢地钩住了脖子，夹在胳膊下面。
脸颊几乎贴到胸部....我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说起来，你应该没有朋友吧？ ”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尽管我的脸颊已经要燃烧起来，但出于习惯，我还是接上了欧阳老师的话。
“朋．．朋友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我问的是知心好友，熟人不算。”
“熟人还是有那么七八个的。”
听到我的回答，欧阳老师一副很惊讶的语气。
“哦？这么说你其实很受欢迎？”
“只有七八个熟人谈不上欢迎，但我的确很擅长融入周围的人际环境。”
“这么说来....你其实不是大老师，而是团子？”
“你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真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听到欧阳老师的结论，我感觉她这样迟早会精神分裂，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她，就用她能接受的方式吧。
“老师，在虚拟世界中找现实感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
“啊，我知道，这是《凉宫春日》里的台词吧？我也看过那部作品哦。”
“.....”
不行，完全沟通不了。
这个人已经完全掉进二次元里了，没救了，家属呢？麻烦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一下字吧。
“总之，为了让你能正确对待自己的性取向。我要你加入侍奉部。”
欧阳老师这回连掩饰都不做了，根本不给我任何逃走的机会，就这么挟持着我走上阶梯，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一层很特殊的楼层。
教学楼的六楼，总共有十二间为特长生们准备的教室，其中有九间是绘画室，两间是音乐教室，还有一间是纯粹的空教室。
老师在唯一的那间空教室面前停下了脚步。
好吧，我终于确认，欧阳老师的确是利用自己的职权组建了一个类似于社团的东西。
而且从教室在走廊的窗口里传出的灯光就能看出，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被抓过来的社员。
里面多半也是个男的，而且是肌肉男，别问我为什么，反正我就是有这种奇怪的预感。
快来个人救救我吧．．．
“对了，你认识冷然吗？”
站在门前，欧阳老师并没有着急进入，而是先把我放开，自信满满的对我问道，似乎她确认一定会说‘认识’。
但是...
“冷然？那是谁？”
我有些茫然的眨眨眼，在脑海里细细思索，却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记忆。
欧阳老师看到我的表情露出了不耐烦：“别装了，连学校贴吧里都有冷然的真爱楼，那种偶像级的女生你会不知道?”
“那个，我不玩贴吧．．”
“呼．．．．冷然同学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她的长相很漂亮，性格温和，平易近人，成绩也不错，平时积极参加集体活动，也时常主动帮老师分担工作，帮助忘记做值日的同学做值日。”
欧阳老师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我做过多纠结，而是自顾自的说明了名叫冷然的学生情况，我也顺着她的思路听下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冷然一直无法融入集体——所以，想要回你的小说，就帮我解决问题。”
果然，重点来了。
事关我的游戏剧本，我就必须认真起来。
“什么问题?”
“就是说冷然同学无法融入集体的这件事。”
“你要我查明原因?”
“不，我要你帮我改变冷然被孤立的局面。”
欧阳老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就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要求，不算困难吧？”
“第一个要求．．．我是在进行赫拉克勒斯的十二试炼吗？”
“也可以说是普修克的三项考验，随你喜欢。”
“您对希腊神话也了解哦？”
相比欧阳老师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则是一副愁云惨淡，说实话，我认为这件事有点困难。
我沉吟了片刻，说道：“老师，校园冷暴力可是很复杂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何德何能可以解决这种世界性难题。”
我是说真的，校园冷暴力可是几乎在世界上的每个学校里都在发生，只要你细心观察，从幼儿园到大学你总能找出一个或者几个被集体孤立在外的人。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的常见事情，如果它这么轻易的就能改变，这种现象也不会如此常见了。
“但我相信你总有办法解决的，对吗？”
然而欧阳老师仿佛对我的能力十分信任...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种错觉？我的情商从很久以前就处在欠费状态，直到今天我还是弄不懂什么叫做正常人的感情．．．怎么可能去改变这种复杂的局面。
想了想，我试着给欧阳老师一些比较靠谱的建议。
“老师，这种事情去找生活指导教师来负责，会比找我来做更好吧？”
“嗯，让专业人士来负责的确会更好，但遗憾的是，咱们学校没有这个职位呢．．．不过相对的，我可以私人雇佣你成为朝阳中学的生活辅导教师，当然是没工资的。”
“但．．．但我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
“张鹤，你说如果你的父母读了那本小说，他们会怎么评价其内容呢？”
见我一直推脱，欧阳老师只好继续用我的把柄威胁我，而不得不说，这很有用。
尽管要我去做的事情虽然很麻烦，但这件事的麻烦程度却不足以让我放弃游戏剧本的价值。
于是我只能无奈同意。
“知道了．．．我做，我做总行了吧。可我也有要求，如果我成功了，你要把我小说的三分之一还给我！我才不想三个愿望以后再来三个愿望，那太痛苦了！”
“好啊，没问题。”
欧阳老师点头同意了我的提案。
“但同样的，你必须按照我的剧本来，我跟冷然说十班有个性格非常孤僻的学生，他对自己没有朋友这件事很苦恼。我好说歹说，冷然才同意帮那个学生解决不受欢迎的事情，而你要扮演的就是这个学生，所以，虽然你有朋友，但也不要给我露馅明白了吗？......怎么不说话？”
在欧阳老师的提醒下，我暂停了思考。
“老师，我确认一下，您委托我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这个叫冷然的人解决被同班同学孤立的问题？还是想通过这件事情来寻找乐趣？或者两种都有？”
既然工作无法避免，那么就尽可能的一次完成。
如果欧阳老师只是想给自己的教师生涯找些乐趣，那么我就需要用完全贴合她兴趣的方法解决事件，至于最后事件是否被真正解决其实并不重要。
而如果欧阳老师是为了解决冷然的问题，那我就只需要解决事件本身就可以了。
一切取决于委托人的目的。
“两边...都有点吧。”
欧阳老师想了想，回答道，于是我继续发问。
“那比重呢？哪边是主要目的，哪边是次要目的？有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这很重要所以请如实回答我。如果我弄错了你的要求，导致最后任务失败，那么过错方在您，承担责任的却是我。”
“．．．．．别这种语气，我又不是在和你谈生意。这些事情你自己去想。”
我像是连珠炮一样对任务的细节进行了提问，但最终，欧阳老师并没有给我明确的答案，她白了我一眼，紧接着推开了教室的门。
“我们进来咯，冷然。”
“老．．．．”
我还想对欧阳老师进行追问，然而当视线跟随老师的身影进入室内的一瞬间，我愣住了。
如果说人类的大脑血管连接起来能延绵十六公里，那么此时此刻，我的脑袋里至少有十公里以上的血液陷入了凝滞。
这是...什么情况？
和普通教室一般大的房间，却被装饰的富丽堂皇，天花板绘制了大量油画、四面墙壁则被红漆的展览柜代替，里面塞了满满当当的书籍、雕塑、和一些小件的机械工艺品，房间中央是紫金色的软椅和黑色泛光的大理石台面，黯淡的倒映出悬挂在其上的水晶吊灯。
宛如中世纪风格的小型博物馆，而坐在博物馆中央的少女——
赫瑟涅斯？不对．．．这是．．．
当我看到静坐在桌前阅读书籍的少女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还以为自己刚刚打破了次元壁，去往了二次元，穿越到我写的那个游戏里面，见到了游戏的女主角。
但很快我就发现了细节上的不同，于是我自然而言的联想到赫瑟涅斯的原型．．．
似李——圣女贞德！
没错，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就仿佛是fate系列里面的贞德本人。
淡金色的长发披撒而下，少女身披银色的轻凯，静坐在这间屋子的黄金分割点，蓝紫色的轻柔眼眸注视着手中的书籍，黑色的书皮上用银粉书写着Holy Bible——意为圣经。
我被眼前的这幅画卷般的景象所惊叹——等、等一下，等一下，在惊叹之前请等一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让我先反应一下。
在取回少许思考能力以后，我闭上眼睛，又用力的晃了晃头，可当我睁开眼，那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少女仍旧静静地坐在那里。
我想想...嗯...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动漫人物？！这不是现实世界吗？我该不会是做梦吧？
“如何，还原度很高吧？”
就在我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欧阳老师的声音及时将我拉回了现实，在我看向她之前我还稍微担心了一下她会不会变成索拉...不过好在这件事没有发生，虽然同样是酒红色头发，但欧阳老师仍旧是欧阳老师，我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精神出现问题，打电话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了。
看到欧阳老师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我的大脑也逐渐恢复了思考功能，随后，我判断出眼前的少女虽然美的很不真实，但她并不是什么从二次元跑出来的人物，而是真正的人类，只不过在cosplay而已...等等！这么想也很奇怪吧！
与此同时，察觉到有人走进房间，金发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当她看到我和欧阳老师以后，先是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随即恍然大悟，将手中的书籍轻轻合上，放在一旁，摘下了耳边的耳机，双手交替放在身前，很优雅的站起身。
“抱歉，欧阳老师，我刚刚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你们进来，请问这位同学是？”
金发少女用温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
呜哇....就连声线都一样的温柔...
妈妈，我恋爱了。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没事没事，冷然，这家伙就是我和你说的——”
“老师，为什么这里会有人在玩cosplay？这不是学校吗？还戴假发和美瞳，还化了妆，这人已经严重违反校规校纪了吧？难道她是校长的私生女？”
我几乎是本能的抢在欧阳老师之前夺下了话语权，对当前的事态进行了无情的吐槽。
如果将我的构成划分为十分，那么其中大概有四份是杠精，三份是拖延症，两份是KY，还有半份是鸽子和复读机，至于剩下的半份则是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说明的东西。
不过这次之所以打断欧阳老师，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被骗了。
“不要说奇怪的话，冷然同学的母亲是外国人，不过她从小就生活在中国，除了外表以外，她的内在和中国人没什么不同...说起来，她可是在全校都小有名气的学生，你真的不认识她吗？”
我都说我不认识了．．．．
欧阳老师似乎真的对我不认识冷然感到很惊讶，坦白说就连我自己都感觉惊讶了，我的确知道朝阳中学有外国留学生，但我居然不知道外国留学生可以穿这种衣服来上学。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觉得欧阳老师肯定在坑我，眼前这个美到不现实，会让我误认为是动漫中跑出来的美少女会受到孤立？开玩笑呢？
美貌是一种天赋，是一块万能的敲门砖，单论这方面，眼前这个少女的人生已经通关了。
所以我确定，如果眼前的美少女就是欧阳老师所说的名为冷然的人。
那么她被孤立只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欧阳老师在拿我开涮。
第二，冷然就那种各种婊，而且喜欢往死里作的女人。
而我的直觉告诉我，答案是前者。
“老师，但这身衣服该怎么解释？学校不是规定要穿校服——”
“好啰嗦啊你，到底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我继续吐槽，而似乎是不满意于我对少女的指指点点，欧阳老师用力拍下了我的手掌，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喂...这样打人很痛，也很没礼貌欸！
虽然我刚刚的说的话好像更没有礼貌就是了。
面对欧阳老师‘赶紧道歉’的眼神逼迫，我还是选择了无视。
我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有理由的，虽然我渴望动漫里一样丰富多彩的青春，但那也只是想想...
到了现实里，我就怂了。
我不擅长和女性接触，尤其是年龄相仿且漂亮的女性。
当视觉受到‘美’的刺激，反馈到大脑中，大脑便开始疯狂分泌多巴胺，由此让人产生快乐愉悦的心情甚至让人感到心乱神迷。
而这就是所谓一见钟情的真相，我以为自己爱上了什么人，其实不过是大脑的复杂化学反应，最多不过维持三年的时间，激素就会消散，这种纯粹由**引起的虚假爱情也会随之消失。
作为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她喜欢我’癌症晚期的患者之一，为了不再陷入激素引发的感情陷阱。
我早就看破了红尘，割舍了感情，决定好要在‘注孤生’的道路上闷头走到黑。
我只要有赫瑟涅斯当我的女主角就好了！纸片人万岁！无论命运这个混蛋如何诱惑我，我都不会再上当的！
绝对！
“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冷然，我们是初次见面吧？很高兴认识你。”
“欸...我？我...十班...张鹤。”
然而，在名为冷然的少女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向我伸出了右手以后。
我还是不争气的将手伸了出去。
没...没办法的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呜哇...女孩子的手，而且还是美少女的手，好纤细，好柔软...简直像小孩子一样...
呜啊，这种美少女居然会主动和我握手，我好感动，她不会是喜欢我吧？
没想到现实中真的有与赫瑟涅斯那么相像的人，这是奇迹吧？这一定是奇迹吧！
孩子的名字就叫——等等等等——名字个毛线球啊！想太远了吧！
猛一回神，我立刻松开了手，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随之消失。
虽然接触起来只有不到半秒的时间，但是少女指尖的温度已经被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我怎么感觉自己有成为变态罪犯的潜质？那个．．．大概是．．．是错觉吧．．．
“啊，十班，怪不得那么眼熟，我们的班级在同一楼层呢。”
从冷然依旧带着开朗的笑容与我交谈，而不是拿出手机报警就能看出，她并不具有‘读心术’的超能力。
还真是万幸。
我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有火在烧，一方面我确实是羞愧与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另一方面。
我也确实又不可救药的一见钟情了。
“眼熟么...那个，我平时走路脑子里一直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不看路人。不过对你也稍微有点印象...大概有印象吧，嗯。”
如果脚下的地板缝隙够大，想必我早就钻到地板下了。
我这到底在说什么？不如说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不想靠近。
难道我个隐藏的傲娇来着？
“抱歉啊，这家伙的性格就这样，别在意。”
欧阳老师对冷然报以一笑，但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说‘请一定要在意’。
“总之，这个死气沉沉的家伙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性格奇怪的学生，名字叫做张鹤，梦想是成为家庭煮夫的废柴男人，虽然没有死鱼眼，不过他倒是有很严重的黑眼圈，说真的，你是不是经常熬夜？”
“才没有熬夜。而且什么叫成为家庭煮夫？不要随便替人决定梦想。”
我在心中吐槽欧阳老师的中二病，老师并没有理会我抗议的神情，她在安静的等待冷然的回答。
真是的，明明我的梦想是成为富婆家的猫...我是说真的，只要等我找到变成猫的办法，再找到一个美少女富婆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一定被欧阳老师传染，在幻想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而冷然先是看向我这边，清澈的眼眸温柔的与我对视，我不好意思的转开视线，她对我轻轻点头，然后视线重新回到欧阳老师那里。
“欧阳老师，我认为张鹤同学应该是那种目标明确的人，不需要改变。”
“他？目标明确？别说笑了...我看他是想法太多才对。”
欧阳老师轻笑出声，虽然她说的很正确，我的确思虑过重，脑袋几乎时刻都在思考各式各样没卵用的东西，但是——
“老师，我认为冷然同学她说的不错，我的确有很明确的目标，不需要借助他人之手改变，我自己最终是可以完成自我、自我进...化...的...”
“张鹤，你说的自我进化是什么意思？可以具体解释一下么？”
我‘咕’的咽了口口水，在欧阳老师‘你的小说不想要了么？’的眼神逼迫下，只能被迫改口。
“不...那个...怎么说呢，其实自我进化就是那个，我一直对自己的性格感到十分的困扰...从小就被家里人说内向，被老师说不合群...所以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改变...不过...如果...如果冷然同学能够提供给我一些建议的话，那就太感谢了。”
这么说总可以了吧？
在看到欧阳老师满意的点头后，我才松了口气。
呜啊...有把柄被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真是让人欲哭无泪。
在我说完后，欧阳老师将视线转向冷然。
“怎么样？冷然，我说的没错吧，愿赌服输哦。”
愿赌服输？
老师突然说出让我毫无头绪的话，而另一边，冷然则是很认真的点头，带着有些无奈的笑容。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按照你的要求进行的。”
要求？进行？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这里是地球么？
“那么这家伙就交给你，然后——”
就在我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欧阳老师突然把头靠近我的脸颊，薰衣草洗发水的淡淡香味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可老师只是将嘴巴凑近我的耳朵，用令人发颤的细微声音小声说：
“记住你的课题，找到冷然被孤立的原因，想办法解决它。加油。”
算了，懒得吐槽了．．．
直到欧阳老师转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推门而出，我仍然不相信冷然是被孤立的。
毕竟，这对我这种阴沉怪人都一副温柔态度的美女会被人孤立？
外国人相貌，中文咬字却比我都要清晰，擅长cosplay的人会被孤立?
有着欧亚血统一切优点的美少女会被人孤立？
这种大熊猫级别的金发美人——会·被·人·孤·立！？
你怕不是在逗我。
而且之前欧阳老师还说冷然是全校都小有名气的学生吧？哪个校园偶像身边不是跟着一群跟班，怎么可能被孤立？
别开玩笑了好吗？
根据我长达16.083年的人生经验，我坚信欧阳老师在说谎。
为了完成自己脑内的妄想已经不择手段...呵，单身老女人。
再次给欧阳老师追加了一封‘中二晚期’的病危通知书后，我在心中冷笑，不再去想关于她的事。
但紧接着我突然就发现一件可怕的事实。
等等，现在的状况，我是不是在和一个美少女单独呆在一个房间？
在这个中世纪风格的教室里，只留下我和一名cosplay装扮的金发美少女单独呆在一起。
．．．．．．
尴尬....无比的尴尬....
自从欧阳老师走了以后，场面就陷入了沉默。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我和冷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她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则是愣愣的站着，像一个傻子一样盯着地板的缝隙。
四分钟。
五分钟。
不好，要窒息了，这算是什么酷刑？
“张鹤同学——”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心跳要突破两百的时候，冷然温柔的声音如春风一样吹响在我的耳畔，打破了着要命的沉默。
我下意识的抬头向她望去，在眼神相对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冷然那有些害羞，却也抱有坚定信念的眼神。
我感觉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名为冷然的少女如同斗士一样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而我也做好了回应的准备。
“张鹤同学，你很擅长做饭吗？”“对不起，你是一个好人。”
在几乎同一时间说话后，我和冷然同时陷入了沉默。
．．．
啥？
眼前的金发美少女突然说出令我无法理解的话，坦白讲，看到她的表情，在她开口的瞬间我还以为她要说‘张鹤同学，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之类的劲爆话语。
所以我才会把标准的拒绝词‘对不起，你是一个好人’直接说出口。
但是....
擅长做饭是什么鬼？难道你还真信了欧阳老师的话，以为我的梦想是成为家庭煮夫喔？！
气氛陷入最冰冷的沉默。
如果将我人生中的尴尬时刻列成一张表单，那么现在这个场景大概能排进前三名。
对着美少女自说自话的给人家发了好人卡，我的自我意识到底是有多过剩？
完了...这下我一定会被彻底当作怪人了吧？
在静如死水的空气中，我不自然的笑了，但也稍微松了口气。
毕竟总的来说，虽然和计划不算一致，我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欧阳老师让我解决冷然被人孤立的问题，虽然我不认为冷然这种性格温和的美少女会被人孤立...但不管老师有没有骗我，我的游戏剧本都在她手里，换句话说，我是受她胁迫的，在我想出办法逃走之前，就算再不合理，也只能按照老师的想法来。从冷然身上收集信息，推断出她之所以被孤立的可能原因。
然而，我不擅长与同龄的女生接触，尤其是同龄的美少女。
因为脑中的化学反应而自顾自的爱上对方，结果对方最终却和别人在一起什么的——我已经受够了！人类是会不断在失败中改进自身的生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没错，以我的情商不能区分开来自女生的好感究竟是友谊还是爱情，就好像看到一个人拿着刀走过来，我无法分别对方到底是厨师还是暴徒，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对方直接消灭！
进入我活动范围的同龄女生，至少要承受一次来自防御系统的全弹发射！我只会接受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的背叛，我给你一刀，你还我一剑，谁也不欠谁无比公平，这就是我与同龄女生交流的绝对战略！
在凭本事单身这个项目上，我张某人至今还没有服过谁！
....
...
...
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吧？
在自以为是的断绝和眼前美少女的一切可能性，断绝了青春恋爱喜剧的开头，我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拉开一张椅子，开始了‘工作’。
“我可以坐在这吗？”
“啊，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坐。”
礼貌的回答了我的问题后，冷然也悄然坐下。
真是温柔的人啊，对我这种人居然还用敬语。
我打量着冷然的表情，对方虽然因为我之前莫名其妙的话有些茫然，却也不过问原因，她始终保持着柔和的语气，脸上也是春风般的笑容，和欧阳老师的冰冷眼神形成强烈对比。
如果两者的性格换换...
啧，恐怕我就要成为欧阳老师的忠实球迷了吧？
“张鹤同学...”
“冷然，你很喜欢动漫吗？”
我毫无礼节的打断了冷然的话，直呼对方姓名，并用眼神示意对方的服装。
“不过，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吧？毕竟在这种风格的房间里玩cosplay，你是那个什么？骨灰级的AGC粉丝吗？”
我咧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故意将ACG说成是AGC，然后观察冷然的反应。
根据我过去观察过的样本预测，如果冷然真的热爱动漫，那么她在这里大概会表现出不满，或者至少会纠正我的错误。
然而冷我意外的是，冷然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她只是颇为无奈的笑笑，用温和的声音回答了我。
“这个....是欧阳老师让我帮她试穿。”
哦，原来如此。
并非自发性行为嘛...也就是说和我的处境一样么？
我立刻点头表示理解，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你也有把柄在老师手里？”
“...没有，只是.....我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
嗯嗯，原来如此，不擅长拒绝别人的温柔女生，可以理解。
在我的心中，名为冷然的形象已经越发的鲜明起来，对于她为什么会被人孤立，我大概也有了两三种推测。
接下来只需要用排除法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去拒绝别人的请求？这样很吃亏吧？比如被不良搭讪什么的——”
“张鹤同学，你刚刚提到的把柄是什么呢？我稍微有点兴趣。”
可在我继续询问时，冷然的话语却忽然变得强硬，她似乎并不想话题在自己身上过多停留，但这份强硬也只是持续一瞬间，紧接着冷然就露出了有些俏皮的笑容。
“你看，从刚刚开始一直是我在回答问题，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张鹤同学稍微有些狡猾呢~啊，不过，我不讨厌狡猾的男生哦？”
冷然用似乎很真挚的眼神看着我，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甚至还很萌的歪了歪头，她的笑容仿佛有种魔力，宛如春风般温暖，让人下意识的想要与她亲近，如果是两年前的我，现在一定会再一次坠入爱河吧？然而如今的我已经今非昔比，敏锐的嗅探到了这笑容下方的危险，直觉告诉我，眼前的美少女并非我一直以为的弱气少女，而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笑里藏刀的类型。
这个女人生气了。
因为一直是我在侵略性的主导话题，所以她生气了。
尽管冷然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早就对我失去了耐心。
呜哇，好可怕，若不是见过类似的人，以我的情商大概永远都无法发现异常。
长相清纯可人，对谁都一副温柔的样子，虽然看上去是柔柔弱弱的女生，但实际上这只是她们的伪装，看似亲和其实却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这份温柔就仿佛陡峭峡谷间的春风，如果不明真相的人被她的外在吸引，不做任何防护就贸然地接近她，那么结果一定是被这股微风吹倒，坠落崖间，最后摔得粉身碎骨。
危险程度三颗星，属于不去招惹就不会有问题，一旦招惹就会变得十分麻烦的类型。
我在心中默默给出了定义，这么一来，冷然被孤立的理由也就很明确了。
表面弱气的人会吸引来掌控欲强烈的人，不善拒绝的个性又丰富了温柔的面具，但内心的强硬最终却让那些闻风而来的人敬而远之，久而久之，必然会得到虚伪做作的评价。
再加上让人嫉妒的外貌...这种人最容易成为恶意的牺牲品，所以，被孤立是非常合理的。
“把柄...没什么，就是关乎我个人的梦想吧。”
情况已经基本弄清，在实验结果出现后，实验对象自然也就无用了。我放松的靠在椅子上，接下来只要结束当前的对话，顺带想想怎么解决问题，把我的游戏剧本拿回来就好了。
“梦想？您是说家庭煮夫？”
“不，我的梦想可是成为企业家。我还有个不错的创意来着。”
我开始胡说八道，实际上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太大幻想，目前的梦想就是完成自己独立开发的那个游戏。
不过冷然看上去对我的谎言也十分感兴趣，月光般轻柔的视线从未离开我的脸庞，仔细倾听的样子，不过这大概也是伪装吧？
但这些都无所谓，我现在只想让话题飘远，直到放学铃声响起，就结束这场对话。
至于企业家..啊，有了。
“是这样的，现在是大数据，大信息时代，人类的生活节奏逐渐加快，日常生活的娱乐逐渐向碎片化靠拢，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假如我是说...你有过这种情况吗？想要亲身去某个地方旅行、想要去演唱会、漫展的现场却因为价格、距离、时间等等因素无法钱去现场的时候。难道你就不想身临其境的体验现场的气氛么？而这时候，你就需要我们的共享帽app，我们会在各大著名景点，演唱会、漫展现场开设共享帽的基站，而我们的用户可以通过app。通过支付一定量的佣金，雇佣共享帽的穿戴者，通过帽子里面内设的摄像头，耳机，和语音麦，用一种类似与一对一直播的方式，来体验共享帽穿戴者的第一人称视角，你也可以增加佣金来命令你雇佣的穿戴者前往哪里，做一名远程指挥，与他交流，彻底实现‘躺在床上也能身临其境旅游’的这一理念。”
这是在我编写的游戏中，一个叫阿尔曼的地精的台词，那家伙是妄图成为大陆首富的机械商人，却因为造出来的产品往往都是没卵用的存在，最终总会以各种方式失败告终的搞笑角色。
不过他的那些点子却完全是出自于我本人的胡思乱想，仔细想想，有些产品感觉也蛮具有前景的，比如这个‘共享帽’...
“抱歉...我有点没听懂，能解释一下吗？”
冷然右手拨弄了一下耳边的金色的柔发，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
呵呵...这就对了，区区凡人怎能和我抢夺话语权？
宴会上最受人瞩目的永远是小丑！
“举个例子，假设那本书就是共享帽，你现在就是自愿穿戴者，然后请把它放在头上。”
我指了指桌面上的那本圣经，因为不擅长拒绝别人，所以冷然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把书顶在了头上。
“像这样？”
“对对，就是这样。”
我紧绷着脸让自己不笑出来，不是吧？居然还真的照做了。
看来她是真的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
“然后，我现在就可以用手机和你连线，通过你头上帽子的摄像头，我在手机上就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并且我可以通过耳机与你交流，你听我的命令，我给你钱，简单说就是有点类似于用钱驱动的人型遥控车。”
不行了，我要憋出内伤了。
我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看着冷然若有所思的表情，想要继续捉弄她一下，然而，就在这时——
“可是，你的这种产品有什么意义吗？”
“！！！吓死人了！老师，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身后突然传来欧阳老师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只见老师站在离我不到半步的地方。
好可怕！这人走路都没声的吗？您该不会真的是杀手吧！
欧阳老师用眼神逼迫我‘回答她的问题’，没办法，我只能继续说道：
“当然有意义，比如说我一直想去秋叶原的女仆咖啡店，可身为普通高中生的我没有那个时间和财力出国，只能去看别人的视频解闷。所以我就想，要是能够把我的灵魂注入到远程的机器人里，用机器人来行动就好了，然而无论是全息潜入技术，还是智能机器人现在都很难实现，所以还是共享帽比较好。”
“但不能亲自体验就没意义了吧？”
欧阳老师对我的话题十分感兴趣，她就像一个挑剔的消费者那样，不断地对产品提出各种刁钻的问题。
说真的，这本来就是地精阿尔曼想出的注定失败的点子，都是乍一看好像很厉害，其实根本不具备可行性的产品。
“反...反正我离亿万富翁就差一个投资商了。”
我模仿阿尔曼的语气，顺便将‘大陆首富’改成了‘亿万富翁’。
‘反...反正我离大陆首富就差一个投资商’，在遇到无法解释的问题时，阿尔曼总会面红耳赤的用这句话来反驳众人，之后就是‘马太效应’、‘恩格尔曲线’等等别人听不懂的经济学话题，空气里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没错，那个地精的原型其实是孔乙己。
不过话说，我为什么要一直代入那个地精的人格？这样是不是有些中二？
“冷然，你怎么看？”
欧阳老师将话题抛向那边一直沉默的冷然，真让人意外，那本书居然还被她顶在头上。
“欸？我？....那个，我觉得...虽然张鹤同学的创意很有趣，但......大概，大概不会有人会投资这种项目吧..”
不用大概，绝对不会有人投资啦。
因为顾及到我的感受，冷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不过她带着尴尬的笑，侧开视线，右手食指轻轻地绕着头发，这些小动作已经暴露了她不对‘共享帽’的前景有任何看好...
不过说真的，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脑袋上面还顶着一本书？这算是恶意卖萌吗？
明明双手都已经松开，但那本黑皮的圣经还以奇妙的平衡保持在冷然的头顶，已经持续三分钟...
“张鹤，关于你的帽子，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欧阳老师显然也没有提醒冷然的意思，她又强行的把话题转到了我这里。
真不知道她能从这种行为里得到什么乐趣。
我继续胡说八道：
“补充...其实要我说，共享帽被人投资还是可能的，毕竟当初共享单车的创始人曾经落魄到卡里只有几百块钱。最后还是被人投资了，顺便一提，我能想出这个神一般的灵感也是托这个的福，从共享单车，到共享汽车，到共享公交车，到共享女友，之后是共享绿帽，然后就是神奇共享帽..”
“等等，你这个过程是不是混进了奇怪的东西？公交车本来就是共享的吧？”
“老师您反而在这个地方吐槽哦！”
我对欧阳老师彻底无奈了，她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构成的？
虽然我好像也没有资格说她就是了。
“但是张鹤同学，和共享单车不同。您说的共享帽，那些功能用手机也能实现吧？现在的手机功能那么强大。”
然而冷然却意外认真的在和我讨论，所以我都说了这东西的可行性是零，根本不可能。
然而出于杠精本质，我继续偷换概念：“手机是能实现啦，可是你想啊，现在直播那么火，屋外用手机直播的人依旧很少，就是因为手机走路会颠簸的啊。而且手机录短一点的还行，不能全程拿着。不像帽子...你看，你都顶那么久书也没有发现，足以证明戴在头上的东西不会影响人的行动。”
“欸？”
冷然这才恍然大悟的抬起了头，紧接着书本就从她的头顶掉下，落在地上。
居然真的把书忘记了...天然呆吗？
而在冷然慌慌张张的捡书时，欧阳老师一边看着腕上的手表一边说了句‘四分三十二秒’，她居然还给计时了，所以您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太可怕了！您到底是不是人类？！
“抱歉，我总是这样笨手笨脚。”
冷然又在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露出了苦笑，我忽然想到，好像从见到冷然的第一面起，我就没见到她露出除了微笑以外的其他表情。
而在我打算验证这一点的时候。
放学铃响了。
....
“你为什么突然走掉？”
回班级的路上，欧阳老师追上了我。
“连再见都没说，不觉得这样很没礼貌么？”
“因为有能走的理由，我当然要走。”
“但是我给你的课题还没有完成。”
“早就完成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不如说我后来都无聊成那个样子了，难道您没有发现吗？”
我被欧阳老师拍住肩膀，无奈之下，只好转身停住，却看到欧阳老师兴致高昂的眼神。
“完成了么？我怎么不知道？张鹤，请解释一下。”欧阳老师宛如将领一样对我发号施令，但我却着实不想再和她谈下去。
“....老师，现在已经放学了，您就不能饶了我吗？我要是晚回家会被家长骂的。而且我今天的作业都没写完...”
我对老师再次强调我的学生身份，可欧阳老师只用一句话就让我彻底安静。
“你不光今天的作业没写，暑假的作业也没写吧？”
....讲真的，我发誓自己以后每个假期一定会认真完成作业。
被抓小辫子简直太痛苦了。
“这样吧，你先回教室收拾东西，然后我带你去吃夜宵。”
“啥？”
我被欧阳老师突然的想法给惊住了，下意思的发问。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当是补偿你，给你的辛苦费吧。对了，要不要和你家里说一声。我看看，张鹤的父母...”
说着，欧阳老师就拿出自己的手机，要给我家长打电话。我以为老师是在变相的威胁我，所以我连忙制止。
“不不不，老师，不用了，我...”
“喂，您好，是张鹤的妈妈么？我是他的班主任欧阳老师，哦，张鹤没出什么事，啊，也非犯错，不如说反而是我要奖励他，要请他吃一顿晚饭，所以今晚他可能会晚点回去，对，当然，我会送他回家门口的，安全问题还请您放心。”
我面色惨白的听着电话的内容，直到欧阳老师挂了电话，我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OK，你妈妈同意了，赶快回去收拾书包。”
“是...”
吓...吓死人了。
回到班级，我后怕的收拾好了书包，与苏赤尘他们简单道别，在欧阳老师的催促下，与她一同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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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马X6，欧阳老师也是有钱人啊...
我悄然打开车门，颤巍巍的坐在了后座上，因为刚刚被‘电话恐吓’的原因，我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
不过，一坐上柔软的座椅，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同样是SUV的车型，宝马确实要比我家的长安宽敞多了。
我将书包放在一旁，摸了摸坐下的真皮座椅，看着驾驶位上的欧阳老师，发出了无聊的感慨。
啧，可恶的有钱人，难怪你单身！
“喂。”
“到！”
“...到？”
“没...没有，老师你叫我什么事？”
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自己的心声被听到了。
“坐前面去，你在后面我怎么和你说话？”
欧阳老师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要求我下车坐在副驾驶上。
我沉默了一会儿。
“....老师，我这个位置比较安全。汽车上最安全的位置是司机位，第二安全的就是司机的后座，所以...”
“所以，你是在诅咒我出车祸吗？”
欧阳老师在后视镜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给我上前面来，我数三个数，等下我让你座在后排的中间，三、二...”
于是几秒钟后，我坐在宝马的副驾驶座上，系好了安全带。
比起我生无可恋的样子，欧阳老师十分开心，她打开车载音乐，顺便还调戏了一下挂在车钥匙上的小电视。
我忽然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老师...这不是那个98E...”
之前还没有注意，但摆在挡风玻璃下的饰品...那不是b站拜年祭的限定手办吗？
“低调，低调。”
尽管嘴上说着低调，但欧阳老师还是冲我得意的摆摆手，开动了汽车。
我这才确定，欧阳老师找不到合适男朋友的真正原因。
她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死宅吧？
青色的宝马x6不紧不慢的行驶在公路上，夜幕下的北京城布满了流光溢彩，不远处就是国贸大厦，坦白说，我对这个地方有一些心理阴影，因为从小到大加起来，我在国贸已经迷路超过七次，倒不是说我路痴，只是这里....好吧，我还真是个路痴。
某些不为人知的往事浮上记忆。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独闯国贸，结果以失败告终，最终哭泣着被警察叔叔领回家。
然后在二年级的时候我在详细研究了地图后又尝试冒险，结果又是失败的被困在里面，最后主动找交警求助，才被带了出来。
之后是三年级的时候又进入国贸副本，在询问路人的情况下，还是失败，最后被交警送回家，还被我妈一顿臭骂。
再之后挑战国贸就是四年级，抱着必胜的信念，我再次迷路...不过这次却是被一个同龄女生领出来...从此走上了女性恐惧的不归路...
哎...
“关于冷然被孤立这件事，你是什么看法？”
在我回忆那些不曾跟任何人言说的黑历史时，驾驶位上的欧阳老师忽然发起话题，我沉吟了片刻，姑且给出了答案。
“看法....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很正常啊。”
“正常？”
“嗯，我觉得很正常。”
毕竟校园冷暴力不是很常见的事吗？就像你问我对‘晚上有月亮，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一样，除了觉得正常以外，我回答不出其他答案。
我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想必欧阳老师肯定不是想听到这样的回答。
于是我试着从头分析。
“因为你看，虽然不熟悉，但是从外观上看，冷然一定很受男生们欢迎。”
“....的确。”
“所以，她一定遭到女生嫉妒。”
“等下，这里不符合逻辑吧？”我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欧阳老师打断，“我在大学的时候也很受男生欢迎，但也没有遭到女生嫉妒啊？我可是我们寝室的老大。”
欧阳老师一副炫耀的语气...可见她也深知自己在外貌上具有资本，同时也暴露了她是个自恋狂，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耸了耸肩：“那是因为您的社交圈子比较高级，就算嫉妒也不会显现在表面，我猜她们也会在背地里说您坏话，说不定还会建立个小群，专门把你排除在外。”
“不...不见得吧？”欧阳老师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变得有些不自信。
我冷笑一声，继续补充：“怎么会不见得？大多数人类都是善妒的，因为不善妒的人类都被淘汰了，这是进化论选择的结果，比如欧阳老师您就很少会嫉妒她人，所以您才会一直找不到男朋友，而找不到男朋友，您将来就不会有孩子，您不善于嫉妒的基因也就不会传承下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您这种人被嫉妒也是...唔库！”
汽车突然减速，还好我上车就系好了安全带，否则现在我大概已经冲破挡风玻璃，完成华丽的空中飞人了。
“张鹤，你刚刚说的，很少嫉妒别人和找不到男朋友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当然有联系，不善于嫉妒的人，说到底就是对生活满足感很高的人，这样的人即使到了一定年龄还是单身，他们也很少会羡慕那些结婚的人，自然就会为了心中的‘灵魂伴侣’无限期的等下去，而不是选择‘随便找个人将就了吧’这个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的选项。
我本来是想做出这样的解释，但是看到欧阳老师那莫名恐怖的笑容，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因为说出真理而被火刑烧死的哥白尼的惨状。
于是我侧开视线：“没有。”
“是嘛，没有就好。”
欧阳老师笑了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路况上。
“顺带一提，我超级喜欢嫉妒别人的。”
大概两秒钟后，欧阳老师突然说：
“每次看到朋友圈里有同学结婚，我都会有一种‘为什么墙的另一端不突然冲出一辆卡车，把他们全部撞死呢？’的疑问。”
欧阳老师意义不明的看了我一样，看得我浑身一激灵。
....
呜啊，太可怕了吧？完全不像是一个老师的发言，不愧是杀手。
我下意识的离欧阳老师远了一些，老师也注意到我的小动作，轻笑一声。
“对了，你看过氰化物欢乐秀吗？”
“那是什么？用剧毒把人毒死，然后以此为乐的恐怖节目吗？”
“并不是，怎么说呢，那是一种很有趣的动画短片，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对于老师的突然安利，说实话，我还是蛮好奇的....个鬼！怎么听那个名字都很奇怪好吗？
不过我还是打算事后去查查看。
在拐过一个弯道后，欧阳老师将车停在了一家名字很难念的西餐厅面前。
“下车。”
“哦。”
餐厅的装修风格算是比较清新，几乎是纯白的色调，只有少量的鲜花点缀在桌面，以至于银色的刀叉都可以算作是装饰。
墙面的几幅画作也很有趣，摆放的位置也很有讲究，可以看出餐厅老板是真的在设计餐厅的环节用心。
我对饮食其实没有什么挑剔，大概的要求就是能吃、有肉就可以了。
所以对这家餐厅端上来的精致菜品，我唯一能问出口的就是。
“你好，请问有筷子吗？”
“有的，请稍等。”
居然有啊，我还以为又会是‘本店是西餐厅，不提供筷子’这种论调。
欧阳老师面色复杂的看着我用筷子夹着牛排，两三口吞掉，无奈叹息。
“早知道这样我不如带你去吃烧烤，算了，回归正题吧。继续说关于冷然的问题，就算她遭到女生的嫉妒，那又如何？你不是也说了冷然在男生中很受欢迎吗？应该会有很多人和她交朋友吧。”
“那只是一群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罢了，交往目的根本不纯。”
“依据是？”
“换位思考。”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说依据是你自己吗？”
“有什么区别吗？”
欧阳老师似乎有种莫名的掌控欲，无论什么事情都想按照她的想法来，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也是容易被孤立的性格呢。
不如说，老师很可能也被孤立过吧？因为知道被孤立的痛苦，所以才想会特别在意学生被孤立的问题。
这么解释的话，她会如此积极参与冷然的事情也变得合理，可以理解了。
“所以，你的结论是冷然是因为被嫉妒，所以她才会被孤立？”
“不，结论是，冷然被孤立的原因是她不够成熟。被人嫉妒是件好事，因为人们只会嫉妒比自己强大的人，然而冷然并不会利用这份强大，她看上去虽然很平易近人，对谁都足够温柔，就算是对我这种毫无礼貌的人，她也能够一视同仁，真是傻透了。”
我用筷子戳弄着刚刚端上桌的法式蜗牛，呃，浪费食物虽然很可耻...但这东西真的可以算是食物吗？不如带回家喂猫...但我家那只奇葩估计也不会吃这个吧？
最后还是强忍着吞了下去，呜啊，黏糊糊的，好难吃。
“一视同仁不好吗？”
“对所有人都温柔的人，等同于对所有人都冷漠。那家伙绝对没有朋友。”
我下了定论。
做出圣人姿态的人，往往会被人们视为敌人，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贞德被火刑，就算是南丁格尔也有着‘因为她士兵的死亡率反而上升’的说法，人们不会喜欢和太完美的人相处，就算不因为嫉妒，也会因为距离感，因为自身的丑恶而产生‘我不配与他做朋友’的卑微想法。
更何况冷然还不够完美，她也像我一样拥有着‘安全距离’的概念，即使有人鼓起勇气接近她，恐怕没等接触到她就会被那股看似无害的微风吹落山涧，摔落悬崖，最后摔得粉身碎骨吧？
温柔的俘获别人以后再冷酷的拒绝别人，这就好像是打着休闲游戏名号，最后关底BOSS却被设计成无法击败的难度给玩家带来巨大的反差，这种不伦不类的游戏最后肯定会被人称为渣作。
长此以往，冷然不被人排斥就怪了。
我拿起一旁的水杯冲刷喉咙里那股恶心的黏腻，吐了吐舌头。
真难吃。
“所以咯，我要你做的就是帮助冷然找到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她分担一切的知心好友。”
“我拒绝。”
“欸？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这个要求不具备可行性，知己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人生难得一知己’这句家喻户晓的名言从古至今被无数人认同，您一个语文老师还不知道吗？
我白了欧阳老师一眼，没有说话。
“那...帮冷然摆脱被孤立的局面。”
“这个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交给我吧，没问题。”
“这么说，你已经有办法了吗？”
欧阳老师突然又兴奋起来。
“顺带一提，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明天就去冷然的班级表白，如果她同意了第一步就算完成，如果她不同意，那我就对着他们班级的成绩表，从头到尾无论男女全部表白一遍，直到有人来阻止我。”
“啊？”
欧阳老师似乎没听明白，但我也没打算和她解释，就这样，我们很快用完了这顿不算美味的夜宵...除了牛排还算不错。
回到车上，在对欧阳老师报了我家地址以后，缓缓上路。
“..我，说实话。从刚才我就一直在尝试理解你的...奇思妙想。但我还是失败了。”
一路上，欧阳老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老师还是没忍住。
“你的那个办法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
沉吟了许久，欧阳老师才郑重问道：“你提到阻止你的那个人...你是说冷然？”
说真的，我很感激欧阳老师居然真的记住了我的办法，而且还在认真思考。
要是其他人的话，大概只会将我之前的话当作疯言疯语吧?
“可以是她也可以不是，如果是冷然的话，我就再次对她表白，若是她答应我第一步依旧算是完成，但如果她还是不答应，我就继续重复胡闹直到她答应我为止，而如果是其他人阻止我，无论男女，我都会将自己和冷然在晚自习相处的事实说出去，然后在我被人打之前果断离开。”
我详细的说明了自己的计划，但好像即使是接受能力强大的欧阳老师，也无法真正理解我计划背后隐藏的目的，她黑着脸，大概真以为我是在耍她。
“继续。”
“总之...以上的做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冷然给大多数人造成了困扰的事情用怪诞的方法将其提到明面上，总之...怪诞的事情都是很好解决的，我会在完成以上内容后被您押送回冷然的班级道歉，并且承诺不再和冷然同学有任何接触，而在这之后，冷然就会获得一个‘与奇怪的人有过接触’的标签，圣人一旦有了明显的缺点就不再是圣人，变成有血有肉的人类，以往喜欢冷然却因为冷然那难以接近的完美无法接近冷然的人会很自然的去接近她，冷然被孤立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说到最后，我的语句变得有些混乱，这是我的老毛病了，语言组织能力太弱，嘴巴跟不上脑子。
“说人话好吗？”
果然，就连欧阳老师也没听懂。
我在思考怎么总结，精简语句的时候，欧阳老师突然把车停到路边，捂住了额头。
我还以为她是什么急性病发作了，正要询问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你要破坏冷然高不可攀的形象。”
啊，一句话就把我的全部目的概括了。
真不愧是欧阳老师！
见我点头，欧阳老师却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汽车再次上路。
“想法很有创意，但如果失败了呢？比如虽然不可能，但如果冷然在你第一次表白的时候就同意了你？怎么办？那孩子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要求哦？”
欧阳老师提出了疑问，但是天真，她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吗?
我的计划是完美无瑕的!
“如果她真的答应我，那我就当场和冷然提出分手，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在离开以前我会给一班的同学们留下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并竖起大拇指，然后在我被打以前赶紧逃跑。”
“....”欧阳老师再次陷入了沉默。
“然后，我会在第二节的课间再来一次。在跑步的时候大喊‘冷然，我的前女友，我爱你！算了！骗你的！’，之后就大笑逃跑！”
“...”
“那个...然后...第三节课间再来一次，如此往复，直到我被你抓去班级道歉，或者我被一班的人把我打一顿。”
车再次被停到路边，欧阳老师捂住了额头，说了句‘不用管我，你继续’就不再说话。
说真的，她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解释的话，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冷然正受到欺凌的事实提到明面上，你看，甚至连我这个外班的人都能欺负她，原理和方案A类似，当问题被彻底暴露在明面时，那么问题就从待解决状态强制转变为正在解决状态，因为咱们学校的集体价值观还算正常，所以无论过程如何，最终事件一定会以冷然脱离被集体欺凌的这个结果完结...也就是说，我是为了破坏...不对...我是为了...”
我试着像欧阳老师一样将我的计划进行精简提炼，但还是被欧阳老师抢了先。
“撕开那层窗户纸，现在全班都知道冷然正在被孤立，但谁也不说透罢了。”
呜呜，老师，我好感动，也只有你这样的怪老师才能理解我的怪话了。
“但如果你失败了呢？你的做法不会被人理解吧？”
“那就执行方案C。”
“你还有方案C哦？！”欧阳老师瞪大了双眼。
“那当然了，只要明白问题的核心，方案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
“....”老师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我继续。
“方案C就是，重复方案A和方案B，直到我彻底被当成是疯子，这样‘孤立、欺负冷然’的行为就会惹来人们的反感，生物是会根据外界刺激进行下意识学习的，也就是条件反射，只要人们意识到我是个不正常的人，而每当我出现我就在‘孤立和欺负冷然’，那么久而久之，人们就会形成条件反射，当他们想要‘孤立、欺负冷然’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我，随后就会不由自主的将我代入他们的身份，这样就能彻底形成‘欺负冷然的人等同于怪人’的认知。”
“嗯，我了解了。那么说一下你的方案D吧。”欧阳老师已经忍不住在憋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吗？我的方案C已经是从生物性能层面制定的方案了，如果方案C再不能成功，就说明一班的那些人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类的价值观，让冷然尽早转移班级就好了。
从欧阳老师的表情上看，她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方案D的内容，只是在拿我寻开心。
“方案D...计划到这个程度还没有成功，只能说明计划的核心错了，我需要在方案ABC执行的过程中收集新的信息，当前信息不足，无法解锁方案D。”
我兴致缺缺的想要结束话题，却被欧阳老师推了下脑袋。
“你啊，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复杂还是单纯。先不说其它问题，你的这些解决方案里是不是都忽略了自己？”
老师带着有些无可奈何的笑容，坦白说，她的这种笑容让我想起我老妈，我还记得在我八岁的那年，当我第七次从国贸迷路并被警察送回到家的时候，和老妈讲‘这是我必须独自完成的战争’，老妈也是用这种看智障的表情看我。
我侧开视线：“并没有忽略，的确，在这个过程中我会损失一些风评。但我认为我还没有到需要为自己积攒评价的时段，人际关系方面，只要和那几个朋友解释一下他们会理解我的。而其他人的想法我根本不在意，用本就可有可无的风评来换回我的剧本，我认为这是十分值得的交易。”
“交易嘛...”
“是的，交易。”
沉默了片刻，欧阳老师叹了口气：“那么第二个要求，我不允许你做出那种自爆式的牺牲，通过树立共同的敌人来使人们达到和平——虽然很帅气，但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学生身上。”
“.....”
“到时候，我会把你那本小说的三分之二一起还给你的。”
“哦，那就没问题了。”
见我答应的如此干脆，欧阳老师彻底无奈了。
“......说真的，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和冷然做朋友吗？如果能做到的话，我可以直接把你的全部小说还给你哦？”
老师对我提出了一个看似很诱人的条件，我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得失后，还是拒绝了。
“不能。和同龄女生太过接近的话，我会不由自主的和对方产生好感，自我攻略，然后逃离，最后自我厌恶，陷入感情失落期，还可能会搞僵周围的人际关系....我是个自私的人，不会牺牲自己到那种程度。”
“有那么严重？”
“都是血淋林的事实啊...”想了想，我又自以幽默的补充了一句，“毕竟，我也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对女性有异常的恐惧感。”
谁知欧阳老师却鄙夷的白了我一眼：“要不是经常被你用一种下流的眼光看我，我还真会怀疑你的性取向。”
“....有那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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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送回到家门口后，欧阳老师与我道别：“回去记得把作业写完，别再像暑假作业那样了。还有早点睡，明天上学别迟到。”
呜啊，啰啰嗦嗦的，感觉真的像我妈。
不过话说回来，把作业写完和早点睡根本不可能同时达成吧？
今天为了写那个检讨，还有晚自习的事情，我作业一笔没动欸。
“知道了，老师再见。”
虽然抱怨的话有很多，但到了嘴边，最终也变成简单的道别。
“啊，对了。第三个要求我也顺带着说了吧。”
欧阳老师摇下车窗，再一次把我叫住。
“在下一次月考的时候，你的成绩至少要提高到大榜的前一百名。”欧阳老师说，“毕竟你再怎么说也是学生，如果因为这些事情导致成绩变低就不好了，而且自己家孩子的成绩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就算我做的事情被发现，你的父母也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吧？”
欧阳老师露出狡猾的笑容。
“想要回你的小说，就给我努力的学英语吧。用一个月的时间把你的英语提高四五十分，很轻松就能进入前一百名。明天见。”
欸？
您还记得我是个学生啊！而且我加入的不是语文提高班吗？
面对扬长而去，很快转入弯道不见踪影的宝马车。我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大榜前一百...这个人...难道她以为我是个天才吗？凭借我只有六七十的英语成绩怎么可能进入前一百的名次？
而且我的英语可是被很多老师称为‘不可救药’的存在，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提升？只要努力什么都能做到？喂喂，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达成的事情。
比如...世界和平或者学好英语...没错！我就是笨到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啦！
我对欧阳老师离去的方向默默地竖起了中指，在我看来，欧阳老师一定是想用这第三个条件压死我，让我在完成两个愿望后再完成两个愿望——直到我被彻底榨干价值，真是阴险的女人，难怪你找不到男朋友。
不过话说回来。
旋开钥匙，走进单元门，就算是上楼的这一点的时间，我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三十岁的时候，我会变成老师那个样子吗？
有自己的房子，车，足以付出热情的工作。
简直就是梦想中的生活啊...
踩踏着楼道里的月光，脑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段很不错的旋律，放在游戏场景里的话...唔，感觉好像挺不错的，很适合那段剧情。
我伸了个懒腰，卸下沉重的书包，索性就这么坐在楼道里。
今天的话，回家虽然有点晚。
但是说个小谎，说不定能换取半个小时使用电脑的时间。
嗯，我也要努力啊，为了未来。
说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拿出练习纸，借着月光，开始尝试编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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